1月份信贷、社融超预期后，票据融资火了! 火了主要原因是，票据融资增长异常。2019年1月，银行承兑汇票承兑余额10.48万亿元，同比增速23.24%;票据融资余额6.3万亿元，同比增速60.6%。 那有人就疑问，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1月份央行金融数据解读吹风会上，有

1月份信贷、社融超预期后，票据融资火了!

火了主要原因是，票据融资增长异常。2019年1月，银行承兑汇票承兑余额10.48万亿元，同比增速23.24%;票据融资余额6.3万亿元，同比增速60.6%。

那有人就疑问，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1月份央行金融数据解读吹风会上，有记者问票据增加是不是有套利，央行回答是“个别的现象难免是有的，我们也在密切关注。”

并且票据融资异动这事儿还惊动了克强总理。在2月2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克强总理表示，“降准信号发出后，社会融资总规模上升幅度表面看比较大，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主要是票据融资、短期贷款上升比较快。这不仅有可能造成‘套利’和资金‘空转’等行为，而且可能会带来新的潜在风险。” 他要求，相关部门要认真分析研究今年以来实体经济和中小微企业实际贷款的变化情况，要吃准“问题”，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

票据融资背后有哪些潜在风险?我们今天来扒一扒票据融资犯案的故事。

一、票据伪造，“萝卜章”再现“江湖”

“萝卜章”事件是商业银行内部管理经常出现的问题。

2001年7月，工商银行某市分行县级支行办公室主任李经理与其妻弟密谋，利用工作上的便利，盗用该银行已于1年前公告作废的旧业务印鉴和银行现行票据格式凭证，签署了金额为人民币100万元的银行承兑汇票一张。

出票人为虚构的假公司，收款人为某省建筑公司(李经理妻弟所承包经营的企业)，付款人及承兑人记载为该工行办事处，汇票到期日为同年12月底，某省建筑公司请求某外贸公司在票据上签署了保证，之后持票向B城市合作银行申请贴现。

(汇票一般涉及三方：出票人、受票人和收款人。出票人是签发并交付汇票的人，在国际贸易中一般由出口商或者充当中间人的银行承担，受票人就是付款人，一般由进口商或银行承担，而收款人又叫“汇票抬头人”就是最后收钱的人。汇票使用的流程是受票人拿到出票人开立的汇票后直接支付给收款人。)

该合作银行扣除4%的利息和手续费后，把贴现款96万元支付给了该建筑公司。汇票到期，B市城市合作银行向A市分行县级支行处提示付款遭拒绝——伪造的假票，A市分行系统里当然查不到相应票据信息。

十几年过去了，“萝卜章”事件还是会在金融系统里不断重演。2014年的“侨兴债”事件中，广发银行某分行动用“萝卜章”向浙商财险签署保函，涉及案款10个亿。

再高明的手段，迟早会案发，为什么总是有人铤而走险。

二、银商勾结，银行违规承兑

比“萝卜章”事件更夸张的是，明目张胆的银商勾结!

1996年7月，张某到呼和浩特市找到农业银行高经理，要求办理银行承兑汇票。高某把张某引见给小于。

小于刚工作不久，“江湖经验”不深，在审核时发现承兑申请手续不全，既无商品购销合同，又无保证金及有效担保，不具备申请承兑汇票的条件，于是汇报给领导高某。具体的对话不得而知，大意一定是高某给小于传授了一套“秘籍”，告诉小于要会变通。小于按照领导吩咐，给张某办理了面额为300万元的银行承兑汇票。

掌握了这套“秘籍”，小于、高某、张某对票据违规套利的活儿深谙其道。1996年9月至2000年5月，农行呼和浩特市某支行先后给张某的公司办理银行承兑汇票97笔，合计金额3.7亿多元。

张某利用银行承兑汇票，贴现或者质押贷款骗取银行资金，每当质押贷款银行或贴现银行查询银行承兑汇票真伪时，小于(此时估计已升为于负责人)直接出面答复，致使张某犯罪屡屡得逞。

张某利用套现的资金，开发房地产、在国外建厂等，原本是想赚钱回本再还给银行，大家伙儿分赃赚一笔。谁知天不遂人愿，因经营无方造成7599万元的巨额损失。

这个风险相当于银行“裸贷”，同时也是票据业务发展初期，对票据追踪鉴别能力缺失——于某怎么能单独控制票据的有效性呢!当然在现在，这样的票据风险事件是不可能发生的。

三、虚假贸易，骗取银行承兑

票据融资需要以真实贸易为背景，而企业为了通过票据融资获取低息资金，经常伪造贸易，这也是票据融资犯案较多的风险之一。

1998年1月，湘天易公司与闽华茂发展公司签订名为联营实为借贷的《联营合同》，天易向华茂发展借出人民币500万元，交行衡阳某分行对该借款作担保，并给天易出具了担保书。

天易签发了以浙江某服装厂为收款人的500万元商业汇票，并签订了虚假的《购销合同》，以贴现款大部分汇回为条件向农行某县支行请求承兑，县农行承兑了此汇票，签订了《委托承兑商业汇票协议》。

浙江某服装厂持票到建行浙江某分行贴现，贴现款以退回货款返还天易，天易按《联营协议》的约定，将款项全部借给华茂发展公司。

票据到期后，农行以受天易等诈骗为理由拒绝给贴现行付款，同时，天易要求华茂发展公司及交行归还借款时，该行则以出借方签发汇票套取资金用于借贷不合法为由，拒绝承担保证人责任。

虚假贸易害人害己，天易造假在先，农行、交行没有识别虚假贸易和“套利”在后，案发后，农行不愿承兑，交行不愿担保，天易虽然冤枉，但谁让它造假在先呢。

当然，农行未识别出虚假贸易，也连带承担责任，因为付款人一旦承兑，其即成为确定的付款人，承担保证到期支付票款的责任，不得以资金关系抗辩善意的持票人——农行只能扣天易在农行的保证金存款，不足部分，农行要自己承担风险责任了。

骗取承兑的案例还有很多，很多时候想都想不到。银行风控防不胜防，经常上演着金融老司机对战民企老江湖的故事。

再举个骗取银行承兑的例子。2007年12月，某公司法定代表人施某为偿还公司欠下的巨额债务，利用伪造合同骗取了某银行的信任，签订了开立人民币1000万元的银行承兑汇票承兑协议。

具体做法是，该公司提供700万元保证金，敞口部分人民币300万元由伪造的房产使用权作抵押担保，并由施某个人提供连带责任保证。

有保证金、有房产抵押还有个人连带责任担保，银行按照银行承兑汇票协议约定开具了1000万元的银行承兑汇票。

而施某将骗来的银行承兑汇票给了欠债公司，用于归还公司债务后，随即出逃。

2008年6月，该笔人民币1000万元银行承兑汇票到期后，银行将承兑汇票兑付。保证金是真，但房产证证是假，再扣除保证金人民币700万元，银行垫付了敞口部分资金，造成损失人民币287万元。

当然，后来银行报案，施某4年后被抓，被判处了有期徒刑四年。但该笔损失只能成为银行坏账，计入银行不良贷款，最后择机核销了。

四、贸易违约，承兑银行跟着“背锅”

下面这个案例是某一年3月份发生的，没有造假、套利的行为，上游供货商拿了承兑汇票贴现后，突然决定不供货了，这样的风险在票据贴现中也是常有发生。

华洋贸易公司与欣业有限责任公司签订电脑购销合同，合同总价款为250万元，银行承兑汇票结算。

欣业有限责任公司在合同签订后开出汇票，并且在自己的开户工商银行某市分行申请承兑。(银行承兑属于表外业务——在每月公布社融数据中叫未贴现银行承兑汇票，不占银行贷款额度，银行能有保证金存款还能承兑收取手续费)

欣业有限责任公司将银行承兑汇票交给华洋贸易公司。华洋贸易公司为了马上得到资金，立即向自己的开户农业银行某市支行申请贴现。

农业银行向工商银行查询，得到“承兑真实，有效”的回复，于是办理了贴现，将200万元贴现款转到华洋贸易公司的帐户上。

后因华洋贸易公司货源出现问题，无货可以提供，也没有准备继续履行合同的意思。欣业有限责任公司立即通知某工商银行，合同有欺诈嫌疑，要求拒绝承兑。

某工商银行则通知某农业银行，以该承兑汇票所依据的合同是欺诈合同，合同无效。承兑也无效，拒绝对该汇票付款。

农业银行当然不能背这个锅，票据一旦承兑，承兑行就有兑付责任。工商银行在赚了存款和承兑手续费后，要承担承兑的责任，况且在开出承兑汇票时，工商银行应该有自己的风险管控，比如足额的保证金，保证金不够部分，工商银行只能找欣业公司追款了。

五、奇葩的恶意挂失与监守自盗

过去，纸质票据时代，不同的票据犯案还有很多。比如，恶意挂失，票据明明给了下游采购企业，却报法院说票据丢了。

2011年8月，温州某公司负责人叶某从温州某银行办理了两张银行承兑汇票，每张银行承兑汇票票面金额为500万元。

叶某将这两张银行承兑汇票交给黄某变现，同时又通过当地法院进行公示催告，法院后判决该汇票无效。

但两张银行承兑汇票仍然背书转让，其中一种转到了衢州某家电公司手中。家电公司又将该汇票支付给广东一家商行。

2012年2月，该商行发现该张汇票已被法院判决除权，随即把汇票退回，造成衢州市这家家电公司直接损失近500万元。衢州家电公司随即到公安机关报案。

最后款追回来了，叶某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这也为贸易过程中票据交易造成了较大风险。

还有一种，银行内部管理问题，工作人员监守自盗。

2011年4月到2012年1月间，山东烟台市某银行支行行长刘某分多次将所在银行的库存银行承兑汇票取走，被他带走的银行承兑汇票，大多数已经提前套现，款项去向不明，涉案金额高达4.36亿余元。

监守自盗的案例最典型的还属2015年农行北京分行的39亿票据大案。

2015年5月，农行北京分行工作人员，利用办理票据封包移交及入出库手续等职务便利，共同将已入库保管的银行承兑汇票票据包，提前出库交由外部人员王某使用，王某将出库的票据二次贴现，将贴现资金购买理财产品和支付票据回购款，部分用于高风险股票投资交易等活动。2015年6月开始，股市惨跌，王某股票投资失败，案件东窗事发——票据买入返售到期时，王某的钱没有回到农行，农行入库保管的承兑汇票也成了一堆报纸。

农业银行北京市分行被银监会罚款合计1950万元。

六、票据违规的“猫鼠游戏”能停下来吗?

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铤而走险的故事。科技在进步，但人性趋利的本性难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有人行走在法与非法的边缘。(这让我想起汉克斯经典电影《猫鼠游戏》，讲的也是票据(旅行支票)犯案的故事，与前面讲的犯案故事本质有类似之处，不妨一看。)

票据犯案层出不穷的背后，有企业故意欺骗问题，有银行内部管理问题。克强总理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说，票据融资、短期贷款上升过快，“不仅有可能造成‘套利’和资金‘空转’等行为，而且可能会带来新的潜在风险。”2019年票据融资会不会出现上面这些类似风险，不太好说——就算有至少手段会隐蔽些，不过监管似乎已经警惕，严打“空转”与违法行为。

票交所时代，随着纸票渐渐退出流通，电票盛行，企业违法违约的成本越来越高。纸质票据出票人到期是否付款，只有持票人知道。如果电票到期没兑付，系统自动给出票人违约差评，而且永久记载，企业违约成本增大。

另外，纸票时代那些伪造问题，在电票时代，随着金融技术的进步，虚假贸易、骗取承兑和票据伪造的犯案成本会越来越高。随着监管技术进步，票据“套利”空间会越来越小，票据低息、高流转的特点将更好的服务中小微企业，票据也将可能逐渐成为标准化债权资产，更好的服务实体企业融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