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暴雷以来,商票拒付曾经上了热搜,两个月过去,商票逾期金额越来越多,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关注讨论了,无数的供应商们手持恒大商票,看着上面的数额,苦熬着因恒大提前进入的冬季。
恒大商票在恒大地产暴雷前,是恒大主要的支付手段,每个月支付进度款,次月支付12%的贴息,也就是变相的以12%的利率从施工单位融资。恒大在2020年以前,兑付还是比较有保障的。加上恒大作为中国房地产头部的企业,每年项目多,生产周期短,付款比较有保障,大家还是愿意接受商票支付的要求的。因此,也衍生了很多以收恒大商票为业的票贩子和一些作为投资理财而买商票的个人,甚至有很多银行都可以用恒大商票质押贷款,总之,前几年靠恒大商票赚的盆满钵满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一切到了2021年戛然而止。
2021年上半年,先是恒大商票贴现年化利率从20%涨到25%,然后开始流传出部分区域到期不兑付,需要延期三个月的情况,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引起重视。到了4月份,已经开始蔓延到全国各地区公司了。过去商票逾期通常会由恒大的财务打电话通知最后一手持票人,最近资金紧张,需要延期三个月兑付。因为供应商大多也在同时承接着项目,某一张商票的逾期,并不会因此掩盖恒大过去多年如期兑付的事实,绝大多数单位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三个月后,并没有等来恒大的兑付,然后甚至拒绝沟通,这时候,供应商们才开始慌了,直到网上发酵,大家才突然发现恒大商票的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然后开始了停工潮,各种围堵售楼部讨薪开始了。恒大迫于此压力,提出9月30日前解决商票兑付问题,只是商票的问题还没等到解决,恒大理财又开始暴雷了。
恒大理财暴雷后,恒大就彻底躺平了,一方面施工彻底停滞,一方面也从来不面对逾期商票兑付的问题,隔三差五发个公告,喊喊口号,并没有实际解决哪怕一张逾期商票。期间有段时间说商票可以抵房抵车位,很快就被政府叫停了,因为政府需要卖这些可以变现的资产,确保交楼可以如期进行,于是,手持商票的各供应商们就成了被遗忘的弃儿。而各供应商的灾难也开始降临了。
和理财逾期不同的是,商票都是在企业手上。很多商票已经由施工单位支付给了材料供应商或者贴现了,根据法律,最后一手持票人可以起诉任意一手经办的企业,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个和恒大商票有过交集的单位都被起诉了,同时也都在起诉的路上。而被起诉的第一步就是账户被冻结,这对企业的正常运营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除此之外,不少企业选择将恒大商票自持,靠贷款经营(因为恒大商票贴现成本为20%以上,而贷款成本为5%左右),随着商票的到期拒付,原本计划之内的资金并未回笼,这部分供应商也陷入无钱还贷的窘境。恒大商票拒付,摧毁的不仅仅是恒大自己的信用,更是摧毁了成千上万下游企业的信用。
恒大的几千亿商票逾期,压垮的是成千上万个普通企业,更是对项目上几百万各种工作人员的致命一击。随着恒大商票拒付,各供应商都陷入了资金危机。而恒大商票逾期至今已经过了两个月,迟迟没有解决,而手上只有一张张无法兑现的商票。这两年时不时反复的疫情,已经让实体经济步履维艰了,再加上恒大商票不兑付,项目陷入停滞,很多单位被迫裁员或者降薪。现在不少恒大合作的单位每个月只发最低生活费,甚至有的单位已经3个月不发工资了,这对于背着房贷、房租的上班族无疑是雪上加霜。
除此之外,参与恒大项目的数以百万计的农民工更是陷入了血汗钱无从追讨的困境。农民工大多是乡党,靠着乡里乡亲间的信任跟着某个包工头去承揽劳务,挣得都是辛苦钱。而包工头也是靠着个人的威信,才能带领工人出来,由于工地作业的特殊性,通常都是每月发放生活费,年底包工头拿到结算款后集中付清。恒大暴雷,让上游的施工企业手上只有一张张形同废纸的商票,劳务人员的工资更是无从谈起。而这些包工头,每天面临的是大量相亲的催债却无力支付。不过,相对于施工的企业,政府每年都会强力介入农民工的工资发放,来保证广大民工的血汗钱不会打水漂。相信这次恒大暴雷,政府也会对保证民工工资采取措施。
最艰难的还是各种小企业,一个小企业往往一年的利润除去房租、工资、交税等所剩并不多,而且强烈依赖现金流支撑。恒大的逾期商票直接锁死了无数中小企业的现金流,让公司一下子处于停滞的边缘。有个小企业的老板一起喝茶时谈起恒大商票拒付,说自己因此两个月暴瘦20斤,一方面不知道该去找谁解决,另一方面银行的还贷期限又在一天天逼近,每天就是网上看看,哪里有已经开始兑付的恒大商票,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归。相信他的遭遇也是广大恒大供应商的一个缩影。选择裁员吧,那是饮鸩止渴;指望恒大主动解决?又迟迟等不到解决方案;选择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那又需要大量的精力,而且遥遥无期。对于小的供应商来说,要申请冻结恒大的资产不容易。一是要收集证据不容易;二是冻结别人资产要暂时将一部分保证金放在法院,小公司本来就缺钱,哪还有多余资金作为保证金呢?。恒大在这次商票拒付的风波中会不会因此破产倒闭这是个未知数,但是相信很多小企业等不到那一天了。
现在恒大整天喊着复工复产保交楼的口号,但是复工复产不是许家印开几次会喊几次口号就能解决的,商票拒付是悬在所有供应商头上的达尔摩斯之剑,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复工复产也只是空中楼阁,而且随着春节的脚步临近,也将造成更大的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