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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龙头斩”:我们身边,究竟潜伏着多少个步履蹒跚的“小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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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北金铅,全国排名第二的铅冶炼企业、安阳第一大民营企业,近两年已因资金链断裂和环保新政而停产。它是我们传统工业企业在转型升级浪潮中被“拍到沙滩上”的一个明证,但绝非只有安阳才有的“孤例”——近几年,这类被“转型升级”浪潮不断推着走,而后在晕

一个庞然大物趴在那儿,如同一只受伤的灰熊,面带死灰,呼呼喘气。

豫北工业重镇安阳市龙安区南田村,坐落着这家全国排名第二的铅冶炼企业、安阳第一大民营企业——安阳市豫北金铅有限责任公司。其大门紧闭,厂区早已失去往日的红火和喧闹,路人经过,目光也已变得冷漠。

我来的时候,正值倒春寒,空气中满是料峭意,靠西的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水面静静泛着清光。对豫北金铅来说,由来已久的资金问题和环保问题,就像连续轰炸它的炮弹,让它彻底流干了血,动弹不得。

和其情况类似的,还有豫北金铅旗下的其他两家企业——河南三丰铜业有限责任公司和安阳市金鹏铅业有限公司,三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扩大一下,这种情况在安阳这座重工业城市里,其实屡见不鲜,岷山有色、合鑫铸业、汇鑫华城特钢等众多的钢铁、焦化、有色金属、铁合金企业,也都被长时期亮起了红灯。

都在为无法适应这个时代越来越猛烈的转型升级代浪潮和日益严苛的环保新政,而付出个体性甚至整体性代价。

“尘归尘,土归土”,豫北金铅的停摆,包含必然性。现如今的经济寒流中,我们似乎再也不会对任何企业的倒下感到惊奇,也不会为一个片区甚至一种类别产业集群的兴衰抱以同情,原因就在于,大的时代潮流之下“向死而生”,这似乎是它们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连企业家个体,也牵连在内、无一幸免。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注定要迎来最为艰难的人生转折点。至于说有没有未来,那,可能要看造化了。

“归零”,甚至“变负”

说起来很“惨”:

2019年7~10月,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执行平安银行郑州分行借款纠纷案件时,先后多次通过各种渠道查询,发现被执行人安阳市豫北金铅、三丰铜业、唐成河、李小芹名下均无可以执行的财产,并且现场勘察到两家企业已经停产。8月19日,该院对被执行人采取了限制高消费措施,并将被执行人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到了10月8日,再到豫北金铅、三丰铜业司经营地查看,两家企业已是人去楼空。

这种情况,早在2019年3月就已出现。当时,中原银行郑州农业路支行在追讨豫北金铅3000多万元的欠款过程中,发现该企业和及下属金鹏铅业因资金问题和环保问题,已“处于停产中”,另一家企业三丰铜业也因资金问题不再经营,“无还款能力”;它们的主人唐成河、李小芹夫妇,“亦不具备还款能力”。

此时的唐成河、李小芹夫妇,已被限制高消费,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他们的个人银行、证券账户乃至住房公积金账户,都受到严格监控;他们名下的钱、车辆、房产或其他不动产,均被各个债权人通过法院予以查封。

就像农民种着三亩薄田,这对夫妇在干了26年的工业企业后,到头来突然发现,他们的仓库里早已没有“余粮”。

岂止没有余粮,他们还像杨白劳一样,欠着“地主”的一屁股债。

企查查显示,自2017年以来,豫北金铅及唐成河夫妇已6次成为失信被执行人,7次被限制高消费,发生11件金融借款合同、28件买卖合同法律纠纷。目前公布出来的借贷资金包括:平安银行郑州分行本息1.6亿元、中原银行郑州农业路支行近3000万元中原银行安阳分行9130万元、建行安阳分行3300万元、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银行1.1亿元、民生银行郑州分行近3亿元、安阳投资集团数千万元,总金额至少在8亿之上,多属未履行状态。

截至去年年底,豫北金铅还有多起买卖合同、工程施工合同法律纠纷发生。

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这,并不是这家全国排名第二的铅冶炼企业第一次遭遇银行断贷,并引发整体性的经营危机。之前,它已有一次资金链断裂的“教训”。

豫北金铅以有色金属冶炼为主业,电解铅、白银为主产品,氧化锌、黄金、硫酸等为副产品,集有色金属冶炼、稀贵金属加工冶炼、资源综合利用为一体,放在全国,也是有影响力的企业。

2014年6月,青岛港融资骗贷案事件爆发,涉案公司利用同一批氧化铝和电解铜,与仓储公司分别开具仓单,利用银行间信息不对称,质押给不同银行重复贷款。事件曝光后,南非标准银行、渣打银行等外资银行纷纷着手调查,要求加强对中国金属冶炼企业的调查,深入研究质押贷款的违约率和违约损失率,做好风险调查和发放贷款的每个步骤。

风波所及,河南诸多金属冶炼企业受到巨大影响,银行贷款纷纷被抽回,典型如金龙铜管集团,不到一年时间,金融机构压缩其授信规模、减少流动融资20亿元以上,致使其短贷长投高达30多亿元,资金链几近断裂。

豫北金铅也是如此。由于它在融资上同样利用了仓板质押手段,而这些贷款高度分散在20多家银行,这些银行大多还是外资银行,所以,随着外资银行和国内银行先后抽贷,豫北金铅一下子瘫了下来。

被抽走的资金有多少?22亿元,等于说抽干了它的血,要了它的命。因为截至2014年9月末,该公司总资产42.99亿元,总负债即为24.29亿元。省里组织有关部门前去“救援“,发现这家过去在银行”信誉度极高“的企业,存在两大致命问题:

一是对银行信贷的依赖程度过高,高到了“除自有资金以外,其他全部是银行信贷”的程度,而且没有一家银行与该企业绑成利益共同体,只要一家银行撤出,就会引起了其他银行迅速跟进;二是这家企业与资本市场几乎没有多少联系,没考虑过直接融资,而且在有色金属期货已经风靡天下的情况下,他们竟对其退避三舍,更别提引进这方面的人才和推进相关研究了。

问题是问题,但企业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获得输血,恢复生产。在省里有关方面的协调下,2015年,全省银监系统为其组织及推动召开多次债权银行协调会,协调19.8亿元联合贷款,截至2016年2月共投放14.14亿元,帮其度过了此次危机。

同样,当时金龙铜管集团、豫联能源集团等几十家企业,也在这次集体性的帮扶中广为“受惠”,其中省里有关方面仅为金龙铜管、豫联能源等10家企业协调银行贷款就达52.76亿元,这为它们后来的重组和发展,赢得了喘息机会。

2015年11月,河南银监局一位副局长到豫北金铅督办银团贷款落地事宜时强调,企业要合理运用资金,银团贷款资金迎全部用于主业,用于生产经营;企业家坚决杜绝“膨胀心理”,防止过度膨胀和盲目、无序扩张;要积极探索建立新的金融秩序,建立“主办银行制度”。

这样一来,政策监管层面后来在全省推行的信贷主办银行制度(主办银行行长联席会议),就正式得以确立了。这,应该是豫北金铅为金融业所做的“贡献”。

断崖式跌落

现在如果回过头来看,这样做,有关方面的确是在帮企业“纾困”,但其实是延缓了其内在危机的爆发,让其多“活”了近4年的时间。对银行贷款过于依赖,这种财务运营和发展模式本身,根本无法抵挡越来越严厉的国家宏观调控,尤其是面临“去杠杆,去库存,去产能”和后来的环保新政。

对此,有关政府部门恐怕也估计不足。

豫北金铅正式成立于2002年1月10日,最初注册资本为2000万元,唐成河、李小芹夫妇分别持有公司60%和40%的股份,此前,他们已在金属冶炼行业跌打滚爬了10几年。2005年4月,公司兼并了原河南省安阳市豫北金属冶炼厂,延续其固有的生产经营活动,并承接其全部债权债务。发展到后来,企业注册资本变更为3000万元,唐成河与李小芹分别持有公司73.33%和26.67%的股份。公司实际控制人为唐成河,注册地在安阳市龙安区南田村,而这也是唐成河的家乡。

熟悉唐成河和李小芹的人都知道,夫妇二人几十年都坚守自己行业的经营,从未涉足别的产业,也从未进行过理财、股权等方面的投资,但、正因如此,夫妻二人骨子里的保守观念也很突出,整个企业实施的都是较为封闭的家族控制。2007年胡润中国富豪排行榜中,唐成河以12亿元的财富拥有量位居590位,和老干妈的陶华碧并列;2013,集团进出口总额位于全国民营企业500强第272位。

实际上,截至2015年前后,该企业的经营效益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得还不错。2014年初,豫北金铅发行一期总额度为4亿元的融资券(企业债),当时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所作的跟踪评估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9月末,该公司总资产42.99亿元,总负债只有24.29亿元,而2014年1~9月,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6.86亿元,利润总额2.18亿元,净利润1.63亿元。

而且当时该企业已在多项产品上形成了较强的竞争力和较为突出的行业地位:截至2014年3月末,公司拥有电解铅产能25万吨/年,白银产能500吨/年,黄金3吨/年、超薄高精度铜板带产能6万吨/年,氧化锌2.5万吨/年,硫酸25万吨/年,锑1000吨/年,铋500吨/年,其中电解铅产能位列全国第二位、超薄铜板带产能进入全国同行业前三强。

但是好景不长。2015年3月,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在维持豫北金铅2014年度短期融资券信用等级为A-1的同时,将其2015年度信用等级由AA-调整为A+,评级展望调整为负面。他们公布的依据是:

第一,2014以来,全球铅精矿供应偏紧,电解铅冶炼企业盈利承压,铅冶炼行业成本控制及环保压力增大。国内精铜仍供过于求,2014年以来铜价格波动较大,为铜加工企业的正常经营带来较大挑战;

第二,由于上游铅精矿供应不足、下游市场行情较差处于半开工状态,公司电解铅业务受行业影响较大。公司电解铅尚有部分订单,但规模同比出现下降;

第三,公司铜板带业务停产检修,当前仍未恢复生产。同时受下游订单不足及铜价下跌影响,公司铜板带业务经营面临较大不确定性;

第四,2014年以来,公司存货周转效率下降及白银预收款周期加长导致营运资金需求增加,对外部融资依赖加剧,“2013年以来,公司经营性净现金流入减少,铜板带项目建设及电解铅生产线技术改造使得长期资金需求加大,有息债务负担加重”。

这实际上成了豫北金铅在经营上转向走下坡路的起点。2015年在金融“纾困“之中创造的辉煌,现在看来只是一种回光返照而已。

环保新政,压倒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停产之前的几年时间内,为适应产业转型升级和环境保护的需要,豫北金铅可谓在环保技改设备和新工艺、新技术的研发、应用上不遗余力。比如河南三丰铜业10万吨超薄铜板带项目一期工程,引进的就是国际上最先进的铜板带加工装备——无氧铜熔铸机组、六辊可逆精轧机组、气垫式退火炉、精密纵剪包装机组及拉弯矫直机等,操作人员均由国外工程师常驻集团指导生产。

但即便如此,这家企业的“转型升级之路”也很快接入“死胡同”,最终被迫限产、停产。其原因,就在于内部的资金问题和外部的环保问题。

2019年3月,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执行中原银行诉豫北金铅、三丰铜业、金鹏铅业借款纠纷案件过程中,发现三家企业停产的直接原因,在于“资金问题”和“环保问题”。而早在2017年年底,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银行在一起贷款纠纷执行案件中,未发现三家企业有什么可以执行的财产,同时,“被执行人唐成河、李小芹亦不具备还款能力“;他们查封的豫北金铅名下位于安阳市龙安区田村办事处南田村土地及地上建筑物,经查证,其中的土地“属安阳市龙安区南田村集体所有”,只是“由被执行人安阳市豫北金铅有限责任公司承租”。

这就是说,最迟到2017年年底,豫北金铅就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从2015年到2017年,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让这家全国排名第二的大型金属冶炼企业沦为“空壳“,现在,我们还无法获知。从澳新银行“扑了一个空”的行为逻辑来看,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形大概是,不少银行的贷款已陆续从豫北金铅等三家企业撤离了。

也就是说,在全国性的“产业转型升级”浪潮达到最高潮时,所谓的银团贷款已没有再次在豫北金铅发生。所以,当澳新银行来打官司,最终发现企业连同它们的主人,名下已无任何可以执行的财产。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血液”其实已被抽干,环保新政充其量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2013年9月,国务院发布《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次年的11月,因为大气污染防治工作落实不力,安阳市成为全国第一个被环保部公开挂牌督办及约谈的城市。此后,安阳市整治包括豫北金铅在内的工业企业985家,投入治污资金10多亿元,到2015年6月,安阳成功摘牌。

到2016年下半年,安阳被纳入到京津冀大气污染传输通道城市行列,也就是后来俗称的 “2+26”城。然而自2016年9月份开始,安阳的大气污染指数又连续5个月在河南排名倒数第一,并数次爆表,一场更为严厉的治理大气污染攻坚战、持久战就此拉开序幕。

2017年3月,安阳执行环境污染防治攻坚一级管控措施,豫北金铅限产50%;而后,随着管控升级,企业限产的产能逐渐加大;到了2018年7月,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省工信厅、省环保厅、省南水北调办等多部门到豫北金铅召开座谈会,研讨企业停产“带来的各种影响”,并“提出相应的解决建议”。这以后,法院和各家债权单位前去执行财产,就发现豫北金铅和其他两家企业已彻底停产了。

也许还有一种更为深层次的原因,豫北金铅、三丰铜业、金鹏铅业所在厂区,与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紧紧相邻。这样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停产后的豫北金铅日益萧条冷落。去年有消息说,该企业正在某投资公司的推动下推进债务重组,但截至目前,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那么,豫北金铅金后将怎么办?彻底关停?破产重整?最起码有一点,在安阳这个环保重地,它的诸多生产线可能无法继续保留下去了,今后最好的选择,或许可以像河南众多有色金属企业所做的那样,搬迁到西部那些愿意接纳它的地方去。

此谓新时期的“产业转移”。

只是,它还有这种财力和能力吗?

企业长大不容易

豫北金铅和位于济源的豫光金铅,并称中国铅冶炼产业领域的双子星座,一个排老二,一个位居第一。现在,豫光金铅活得还挺好,而豫北金铅则已折戟沉沙,将二者放在一起比较,实有诸多令人感慨和沉思之处。

首先,一个已上市,一个未上市,两家企业在融资手段、企业治理和文化、人才结构、管理制度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

其次,两个地方的营商环境、经济生态不一样。豫光金铅作为济源两家A股上市公司之一,常年获得地方政府大力扶持,经营年景不好时政府会给大量补贴;反观豫北金铅,因安阳本地同类型企业较多,它在更多时候呈现出一种野蛮成长的状态。另外,安阳近几年金融环境也较为恶化。

第三,老板的观念和素质不一样。济源企业家群体互相交流多,学习、创新能力强;而安阳本土企业家更多局限于传统产业,观念相对保守,家族色彩浓厚。豫光金铅和豫北金铅,恰是鲜明对比。

可以形成比较的还有许多,我将以《30年,河南“双子星座”的云泥之别》为题,对此进行深入透视;至于说到象豫光金铅这类企业今后的具体出路,我想我会在《转轨》系列文章中提出自己的思考和建议;还有,安阳,这样一个浓缩了多少“东北色彩”的地方,其产业兴衰几乎是铺着浓浓的发黄的时间底色——诸如此类的文章,我想今后都有可能出现在我的电脑上。

文章结尾,特引用我一位前同事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企业长大不容易”。豫北金铅这种类型的企业,已经成长、发展了27年,期间历经无数风雨飘摇,一朝倒下,一个人、一群人,一个家庭、一个地方奋斗了半生的功业,可能尽行废掉。那种用“时代大潮,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简单观念来衡量这些创业者是非功过的做法,是不客观不公道的,因为就经营管理层面而言,出乎他们掌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而他们在主观上,多数时候都想把产业做好,都想把基业做得更长久。

这个时代,让企业家们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们有些人,已经扛不动了。

还是祝福一下唐成河、李小芹夫妇吧:到现在为止,“豫北金铅”还远未成为过去时,也远未走向末途,希望他们和它,还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顺带说一句,豫北金铅的这种状况,在安阳,在河南,并非孤例。这类被“转型升级”浪潮不断推着走,而后在晕头转向中被抽干“血液”、耗尽积累、透支未来,最终又在精疲力竭中委身倒地的重型工业企业,已“出现”得越来越多。

它们的出路,实际上已成为一个急需全社会高度关注的现实课题。如果说得更严重但也更形象一些,它们,就是存在于我们身边的,不是东北的“小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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